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丟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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丟人

鄭清沒說話,但看表情,想必馬場也不給這麽長的假。

柳花郎道:“我剛當上協律郎,太後壽辰在即,好多事呢,也不能批。”

平安想說什麽,卻被我搶了先,“那你就退學,你就卸任,你就辭官!”我給他們三個,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
“餵餵餵,大哥,要不要這樣,我協律郎的位置好沒坐熱乎呢,起早貪黑辛苦這麽久,俸祿還沒拿呢。”柳花郎有些為難。

鄭清低著頭吃飯,堂邑夫已經叫仆人去拿筆墨紙硯,準備寫退學書了,說幫鄭清把卸任書也一塊兒寫了。鄭清依舊順從地吃著飯,真是把“成年人不拒絕就是同意”演繹得真真切切。

我瞪了一眼柳花郎,心道不是一起長大的情份就是不行。雖然我瞧不上鄭清那慫包窩囊樣,但人家好歹拎得清,不像柳花郎,我願意帶著他一起玩兒,他居然還記掛他的官位,他的俸祿,我真是……

說真的,他挨揍頻率這麽高,是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找揍。算了算了,我等有機會再敲打他吧,反正他制造的機會多的是。眼下先忍了吧,到底不能見天兒揍他,他已經有進步了,得給予肯定,對他的調教得張弛有度,不然適得其反倒不好了。

“長安,你這麽雷厲風行,我完全跟不上節湊,感覺有些慌張呢,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的,他們都很忙的,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去吧。”平安抱歉地道,她看了看鄭清。鄭清也看了看她,並沒有說話,這種場合他是不能說話的,能和兩個親王同桌吃飯,已經是天大的恩典,又怎可暢所欲言。

齊王道:“我也想去,等太後壽辰過了,咱們一起去。”惠王道:“對啊,我也從未離開過長安城,年幼時就總聽說洛陽繁華,也心生向往,不若太後壽辰過了,我和齊王請道折子,咱們一行人同游洛陽,到時候隨行車馬提拔鄭清負責,順理成章升職,回來也不用卸任,豈不兩全?”

在京親王出行外地,不可調動私人車馬,必須使用皇室車駕衛隊,以此避嫌。隨行人員出行期間升職調動,回來以後不會降回原職,也是舊例。這倒是個好事兒。我便應允了,但其實我想馬上就走,最近行事作風有些過分張揚,感覺收不太住了,出去玩玩,避避風頭,也好收斂。

這樣的話,我再另做打算吧。

飯後齊王找我,他一手搭在我的肩頭上,扶著我在園子裏散步。我喜歡給他當拐杖,於是很認真很負責的樣子,腰板挺得直直的,肩膀擺得正正的,生怕他用著不順手。他看著我,忍不住開心的咧著嘴,樂呵呵的笑。

我們在一處臨池的小亭子裏歇腳,靠在美人靠上看池子裏成群的錦鯉,錦鯉非常肥大壯碩,是仆人按照我的意思好生餵養的。最大的那一條,張開嘴巴,大概能吞下我的拳頭。對此我很滿意,重重賞了仆人。

齊王說他身子需要我調理,讓我去哪都萬萬不可忘記帶上他,他說他羨慕堂邑夫三人,說如果有必要,他可以親王自貶,像惠王一樣做個留京閑王,或者自廢,做個庶人,只求留在我身邊,走哪都帶著他就行。

昨晚李大娘子對他的態度,應該是打擊到他了,他很是自慚形穢,他說他不敢照鏡子,不敢看那個面色蠟黃,形容枯槁的他,他說他如今吊著一口氣活著,什麽抱負,什麽心氣兒都沒了,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,過幾天舒心日子。

曾經揮斥方遒,意氣風發,溫潤如玉的無雙公子,如今竟然卑微到這種境地。人,是脆弱的,肉~體一旦受到摧枯拉朽的創傷,靈魂就會萎靡不振。我能理解他遭受創傷後的那種屈辱感,那種生不如死的痛不欲生。他說的沒錯,他沒騙我,他真的是被我的內力吊著一口氣兒,在小心翼翼,努力撐著,煎熬活著。

我起身抱住他,四目相對,彼此呼吸著彼此的呼吸,他的味道讓我舒心,他的眉眼,鼻子,嘴巴,盡在我眼前,我細細的看著他,竟然很喜歡看他整齊幹凈的胡青,忍不住伸手摩挲,有些想親親。不知不覺,竟微微揚起下巴,對上他深邃的眸子……

唉,要是我能長大就好了。想到這裏,我不禁難受起來,鼻子酸了,眼圈也紅了,我放開他,背過身去,仰頭看著亭子頂上的藻井,努力把潮熱的淚水控回去。齊王將手搭在我的肩上,用力握了握,他虛弱,手頭的力氣並不大。

我調整了好久,才轉過身去,卻見齊王也紅著眼,我對上他的雙眸,認真道:“師父說靈魂被深愛,就會瘋狂長出血肉,我那麽喜歡你,那麽那麽喜歡你,你被我那麽那麽那麽堅定的喜歡著,一定會健壯起來的,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這個時候的他,是最需要心理安慰的,黎明前最是黑暗,最是難熬,可是懷抱希望,就總等得到曙光。

他很受觸動,一下子將我擁進懷裏,仿佛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,可其實他用盡渾身的力氣,也顯得那樣無力。他哽咽著,直到他的淚水浸透了我肩頭的衣服,我才從他懷裏撤出來,給他擦著眼淚,擦著鼻涕。“男兒當自強,你是親王,是代國百姓的天,以後自貶自廢的話不要說了,好好將養身體,做回那個賢王,好嗎?”

齊王像個孩子一樣抽泣著,點點頭。一個破碎的我,和一個破碎的他,我們都沒辦法像小時候那樣了……可是,我還能把他慢慢修覆好,不是嗎?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!

堂邑夫遭罪了,也丟人了!這個傻子,早上吃飯的時候,我就覺得他的坐姿不對,騎馬上學的時候,更是一種要竄稀,努力憋著,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屁的樣子。我關心詢問,他托詞敷衍,結果怎麽樣?上著上著課,痔瘡破了,好大一灘血,弄了整整一褲~襠,比女人突來月事誇張百倍。先生暈血,當時就昏過去了。課堂難免騷動起來。

堂邑夫生的好看,羞紅的臉痛苦的蹙眉,讓人不禁浮想聯翩,於是就有同學打趣說他莫不是個姑娘家,學祝英臺女扮男裝的。堂邑夫簡直要惱火死了,幸好有人攔著,不然他就是爆肛而亡,也要揍死對方。巡察的教學長,讓那些人道了歉,叫人把先生和堂邑夫一起擡去學宮醫舍。

堂邑夫說不用,自己硬撐著回了宿舍,找出止血藥上好,趴在床上一動不動,整個人蒼白的毫無血色,偏偏下身極其可怖,給在宿舍打掃床鋪的田男男嚇壞了。

我當時正在圖書館一邊打坐一邊看書,田男男慌慌張張地跑來給我報信,一路上,連說帶比劃地給我介紹他聽說的和他親眼見到的情形。

堂邑夫整個人都沒有血色了,一是因為失血過多,二是因為痔瘡太疼了,要人命的疼,他還忍著一聲不吭。我叫田男男打下手去提些熱水來,好在天熱,我給他清理完臟汙,索性不給他更衣,讓他光著身子,只用一塊幹凈的白紗巾遮住中段。開了一個內服的方子,叫田男男幫忙去醫館抓藥熬藥。

宿舍就剩我倆了,我立即取來烈酒凈手,查看了一下病竈,先用溫開水幫他擦拭屁股,然後將酒精點燃,烤一烤小銀刀,撐開兩股,細細清創。他握著拳頭,死死咬著牙,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抽搐,汗不要錢似得,整個兒活脫脫一個水人了,疼狠了就哼哼兩聲。

我看著都覺得疼——那是一顆血淋淋的“砂糖橘”,周圍還圍繞著一些小肉球。堂邑夫趴在床上,完全不能動,只要稍微有些動作,“砂糖橘”就滋血。

趁著還沒下課,宿舍人不多,我手腳麻利的在堂邑夫的痛不欲生中,清理完創口,細心地在“砂糖橘”上輕輕敷了一層槐實膏,特意加了足量的冰片,清涼感可以緩解局部疼痛。

可是由於他辣椒吃多了,有些許腹瀉,如廁的次數就多了起來,鬥大的汗珠子從他痛苦的臉上啪塔啪塔往下掉,披在身上的床單全都濕透了。每次大解完,恭桶裏滿是鮮血,辣椒帶來的火辣辣的疼痛讓堂邑夫更是生不如死,又要清理創口,敷藥上藥……

堂邑夫遭罪了,我心疼壞了。內服的湯藥裏,我加了一些止瀉和安神鎮定的藥,堂邑夫喝完藥,就昏昏沈沈睡下了。

我想著他接下來最煎熬的當屬如廁了,便去小廚房親自給他熬制雞湯米羹。誰知提著食盒回來的時候,學生們已經下課了,宿舍的人多了起來,田男男等一眾書僮面如土色的站在樓梯口,見我來了,更是緊張的不敢言語一聲。

我預感不妙,便問田男男怎麽了。田男男指了指樓上,未敢多言。我趕快擡步上樓,只聽見田世子嘮叨什麽這可如何是好。見我來了一個哆嗦趕緊噤聲,尷尬地扯了扯嘴角,挺了挺腰板,說了句不必多禮就走開了。切,我好像根本沒打算跟他行禮好吧。平時就沒這習慣。

我見堂邑夫居然背對著門側躺著,他那“砂糖橘”怎麽經得起他側躺?果然蓋在下身的白紗巾被血滲透了,還……臟兮兮的,嗯?怎麽這麽臟?就好像掉到地上,有人用腳踩著蹭的。

“嘖!”痔瘡最要幹凈,不然會腐爛敗壞,真要人命的。堂邑夫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,不在意自己……我不禁有些生氣,將食盒放到書桌上,頭也不回扯下臟了的紗巾扔進盆裏,順手搭了一條幹凈的。

然後從食盒裏取出粥煲一邊擺放碗筷湯匙,一邊嘮叨道:“老實趴著睡!你趕緊趴好,你不能側躺,會擠壓患處,造成失血的,好不容易給你止住血,我還特意叮囑你了,你非是不……嗯?……怎麽回事!?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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